师范学校毕业后学会的第一项赌博运动就是麻将。

想想我很小的时候，春节或者阴雨天，父亲总会和村里的几个年纪相仿的人在一起打一种我看不懂的纸牌，他们说这叫长牌，也叫麻将。昏暗的煤油灯下，四五个三四十岁的庄稼汉，聚精会神的盯着手中的纸牌，也有的扒拉着出过的牌看着、思考着，有的懊悔、有的高兴。赢钱的，不说赢钱，说粘补了一点，很谦虚。输钱的，也不叫输钱，叫掉了两个，也不难看。其实，他们一场牌局下来，也就两三毛钱的输赢，可是鼻孔里却都是黑黑的油烟，那是七十年代末期，我刚上小学二三年级，小麦大概八分钱一斤。图案我看不懂，只记得有个老千，后来知道就是红中。出老千出老千，是不是因为这个长牌里的红中叫起来的？

八十年代中期，父亲在街头开了一片小吃店，偶尔就会和几个小生意人一起胡搂几把麻将，竹制的麻将牌很结实，怎么摔都摔不烂，因为时代的进步，他们每场的输赢也达到了十来块钱。那时候，一斤猪肉是九毛六分钱，我一个月的工资是60元。

因为看的次数多了，所以父亲打牌的时候我总是在旁边跃跃欲试，可惜，每次父亲都不给我实战的机会。有一次，父亲正在打牌，突然有人找他，好久没回来，其他三个人就劝我帮着打，我哆嗦着打了几个回合，因为打错了一张牌，被正好赶回来的父亲一顿狠批了一顿，好在，那把我后赢了，父亲说，虽然和了，但是很侥幸，牌，确实是打错了。

再后来，我感觉麻将水平确实是青胜于蓝了，但是，父亲直到去世，那是95年，父亲58岁，也没有给我同场竞技的机会。父亲常说一句话：父子不同席、父子不同局。

婚后，因为单位经常不发工资，我想起了“小赌养家糊口、大赌发家致富的古训”，就经常性的和几个年轻人赌几把，口确实是是天天油光光的，养家的目标，没有达成。

家里没有一个人支持我打牌，因为麻将，和老婆吵了很多次，每次都是我妥协，但是每次妥协后又偷偷摸摸的去打了，也给哥哥写过保证，也曾用过很多方法不去打麻将，也把很多麻友的电话号码拉黑，但是，更多的时候是我主动去约别人，我真的喜欢打麻将时的那种感觉：经过精准的计算，上家打出了我需要吃的牌，对门打出了我需要碰的牌，下家出的牌，正好我赶上了和，这是我们邳州老家的麻将，一家和牌，三家掏钱。我们打的是120张的，基本上可以判断的很准确。感觉特别好的时候，可以预先把可能咱上的两张牌拿出来，上家牌一出来，就吃上了。这样的事，我经常可以做到。

其实，我的牌友很固定，基本上就那几个老乡，也是大邳帝国的打法，打法复杂、算法精妙，很多时候，你和牌了，未必能赢至多钱，这就是大邳帝国麻将的魅力。

每到晚上七八点钟，路边的小餐厅里，一起喝酒的三五成群的年轻人，一定是刚刚打完麻将，听他们聊天就知道了：哪张哪张牌打臭了，哪把哪把牌帐算错了等，似乎几个人都赢了，那么，谁输的呢？

其实，打麻将的人都是这个算法：这场输了，但是上场是赢了的啊，或者连续输了几场的，那以前或者去年不是赢了很多嘛。谁是真正的大的赢：餐厅。

前几天，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：我为什么要打麻将？为了赢钱吗？显然不是，为了放松一下心情吗？似乎也没有达到目的。打的是业务牌吗？也不是，因为大家都是没有业务关系的。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，为了什么呢？

想了很多天，似乎有了答案：人，总是要有点爱好的，不能都是健康的爱好，读书喝茶能让人气质很好，但抽烟喝酒也让人很有豪气。不是所有的开始都有结果，也不是所有娱乐都有目的。因为喜欢，所以打了，因为喜欢，所以爱了，因为喜欢，所以成了。

打了30多年，所有的打法也都会了，很多经典的牌局也经历了，该收手了。近，我又喜欢上了五子棋，在这个非黑既白的世界里，争取再玩它30年。